她不敢回应苏钰的爱,她怕把苏钰拖入危险之中。她要为钟家翻案,钟家世代忠良,她的父亲更是清廉,绝不可能会贪墨。待她为钟家洗冤之后,若她还活着,若苏钰还喜欢着她,她定不负她。顾泽溪策马狂奔,可一直追到城外数里,依旧未看到秦逸的身影。她终是错过了与秦逸的最后一面。不对,不是最后一面。她会等秦逸从滁州回来,她们还会见上无数面。心里虽然这么想着,可顾泽溪依旧忍不住地失落。来时顾泽溪的马骑得有多快,回去时便有多慢,进了城门甚至下了马,牵马慢悠悠地走回去。若不是马蹄踩在青灰色地砖上发出了清脆的蹄声,时而低头时而张望的马儿,仿佛是在大草原上悠闲地吃着草。顾泽溪牵着马,像是失了魂般,身上背着的包也松松垮垮。苏钰听到马蹄声,猜想是顾泽溪回来了,忙跑出来,却看到顾泽溪魂不守舍地牵着马。“没追上?”苏钰收了笑,试探地问道。顾泽溪点了点头,像是解释,又像是自我安慰:“她的马术本来就比我好,况且她又不是去了不回来了,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的。”顾泽溪扯着嘴角想露出一个笑,可却怎么都提不起劲来。明明刚开始是她自己不想见,如今真的见不到了,心里却又觉得空落落的。“不然你和晚宁说一声,你调去滁州?”苏钰看着顾泽溪,竟比她还要难受。但是在她看来,顾泽溪和秦逸之间的阻碍比她和钟晚宁之间的要少很多。秦逸孑然一身,顾泽溪也只有一个义父,身边的关系都很简单。但凡她像她们中的两人一样,她也不会每次只敢小心地试探,她怕她说得直白,便没办法像现在一样陪着钟晚宁了。她想钟晚宁能回应她,却又害怕她会回应她。她是家中的独女,但从小她便立志让苏家的帅旗再次飘扬在战场上,她以后必然是要征战沙场的,生死难料。她担心自己无法一直陪着钟晚宁,也担心若她出事会连累了钟晚宁。顾泽溪却摇了摇头,道:“我义父年前不小心摔了一跤,身体每况愈下,现在他的身边需要有人照顾。”“大不了你多买几个下人回去。”苏钰不是很懂她的这个借口。“义父现在年纪大了,想让我多陪陪她。”顾泽溪无力道。“那秦逸呢?”苏钰有些恨铁不成钢。“或许我没那么喜欢她,只是她与我之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,是一时的新鲜感。”顾泽溪觉得自己有些混乱,脱口而出,却慢慢地接受这个观点。否则在秦逸和义父之间她为何会选择义父?养育之恩大于天,若不是义父,她可能早就死在年幼时的那个雪夜了。她的命是义父给的,她不能那么自私,只为了自己的一时上头,就抛下病床上的义父。“可”苏钰终究没有再多说,她知道现在她说什么也无用。或许她只有失去之后,才懂得什么对她是最重要的,什么是她最需要珍惜的。苏钰叹了口气,她自己的感情甚至都束手无策,又何必多管旁人的呢。顾泽溪刚刚不过是情急的胡言乱语,说出来她自己甚至都不信,可正因为是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,或许才是她真正的想法。秦逸倒没有顾泽溪想的这么多,她向来简单得很,只是身边突然没了顾泽溪的聒噪,稍微有些不适应。结果这种不适应还没维持几天,竟又收到了顾泽溪的信。信是通过墨音楼传给他的,她原以为是秦泛的信,打开信后,署名竟是顾泽溪。秦逸看着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,字越写越小,最后一列硬生生挤了两列字。不知为何,看到信纸上的字,秦逸的脑中竟然能浮现出顾泽溪说这些话的模样。之前她在身边时,秦逸只觉得顾泽溪有些烦,不懂她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。可现在离开了长临,一个人住在客栈时,竟觉得有几分亲切。秦逸弯了弯唇角,细长的眼尾微微向上扬起,烛光下,眼中仿佛盛满了流光溢彩。秦逸将信纸放在蜡烛上,刚烧到纸角,还未等火蔓延起来,秦逸突然又用指尖将火碾灭,最后把信纸折了折,放入了袖口中。此后的每一日,秦逸不管在何处,都能收到顾泽溪的信。全是些生活中的琐事,有时候洋洋洒洒能写上几页纸,不过那字却从未改进过,像蚂蚁一样歪七扭八地在纸上爬行。随着信纸越来越多,秦逸的袖中再也放不下,便单独拿了一个盒子装她的信。从长临到滁州快马加鞭只需半月,秦逸日夜兼程用了十二日便到了滁州城外。秦泛早已派了侍卫在在城外等候,秦逸下马跟着侍卫进了滁州城。滁州街道两边的商铺近一半都在动工,剩下已经修缮好的商铺,秦逸认得,全是泛兰舟旗下的商铺。不觉间秦逸对楚兰舟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。刺史府远离城区,两人离开商铺区再次上马,向刺史府驶去。两人到了刺史府门口,下了马,将马交给下人。秦逸抬头看着眼前破旧的刺史府,刺史府旁边的两座石狮子甚至已经破损了一脚,秦逸不禁怀疑是不是侍卫带错了地儿。但是门匾上赫赫然写着‘刺史府’三个字,绝对不会错。侍卫领着秦逸进了刺史府,府中虽不像门外那么破旧,但却依旧显得很空旷。空旷得像是刻意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清空。秦逸皱了皱眉,总觉得这个刺史府怪怪的。不等她多想,她便看到了秦泛,那一刻,秦逸觉得她身上的所有疲乏仿佛都消散了一,步伐也轻快了许多。秦逸压住心里冒出的欣喜,跟在侍卫的身后,直到走到秦泛的面前,才躬身垂眸道:“主子。”“一路赶来辛苦了,房间已经备好了,你先去沐浴再换身衣服,晚上咱们一起吃烤全羊。”秦泛瞧着秦逸眼底有些发青,身上更是风尘仆仆,便道。秦泛知道秦逸今日会到,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只小乳羊。原本她也没那么爱吃烤羊肉,或许是因为之前在花州吃完之后,来到了滁州,再和秦海为她们准备的接风洗尘宴对比,烤全羊瞬间成了秦泛心里的美食名单榜首。凡是遇到让她开心的事,晚饭桌上必要备上一只烤全羊。不过自从来了滁州之后,让她开心的事太少。明明已经将泛兰舟交了出去,可换个地方,她与楚兰舟依旧每日与账本打交道。今日得知秦逸会到,她特意给自己放了半天假,本想着和楚兰舟逛一逛这个空旷的刺史府,可楚兰舟却又出门了。“不辛苦。”秦逸唇角微扬,眼尾泛着红晕,因为秦泛一句简单的夸奖,心里竟有些害羞,却点头退下。“一会儿舟舟回来可能要见你,你收拾好后直接去书房,那间是书房。”秦泛指着她右手边的一间房道。“好。”秦逸点了点头,大概猜出了秦泛让她来的原因。楚兰舟回来后,立刻去见了秦逸,并与她说了墨影殿之事。“这是墨影殿的图纸,还未动工,工匠和材料已在来的路上,我想让你做墨影殿的殿主,帮姐姐培养影子杀手。”楚兰舟从书架上拿出一摞图纸,放在书桌上展开。这是她命人连夜赶工,画了十几日才做出的图纸。这段时间,楚兰舟走遍了整个滁州,看中了滁州的一座山,便想将墨影殿的主殿建在那座山上。泛兰舟在长临,是晟国最富饶之地。墨音楼在文州,楚兰舟买下了一座小岛,整座岛上机关遍地,外人不可入内。墨影殿的主殿会建在滁州,也是她在机缘巧合下瞧见了那座山,觉得很合眼缘,便带人去山上瞧了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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