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华的性格比她原以为的要开朗,甚至还读过一些书。她其实很好奇美华和阿清的关系,但美华不说,她也绝不会主动问。“美华,你们老板,和蒋先生的关系好麽?”她抓着被子的两个角,和美华一起把被罩抻平。美华抖着被子,这天的阳光很好,是雨季难得的晴天,所以两人的心情也不错。等把换好被罩的被子平铺在床上,细小的尘埃还漂浮在空中,美华和她并排坐在床边,晃着两只脚笑道:“说好呢,好像又没有那麽好。蒋先生和阿远哥的关系更好些,他们从小一起长大,蒋家和宋家是世交,据说当年阿远哥出生的时候,宋爷爷还说如果生个女儿,就许给蒋先生呢。”原来阿远姓宋,她想到那天阿清带她去的墓园,或许阿远也会葬在那里,有一块同样冰冷的黑色石碑立在圆鼓鼓的坟包前,上面刻上他的名字。美华惊呼道:“呀,姐姐,你怎麽哭了?”她忙转过脸去擦泪,可泪水就像那天的雨,虽不大,却连绵不断地下着,“我没事,只是为阿远难过,我不该……”她止住后面的话,这几天她一直睡不着,她住的这间屋子旁边没有其他人,下了楼也没有人守在公寓门口,屋里有电话,她曾想给他打个电话。然而每一天,她只是安静地呆在这四方白墙的屋子里,失去自由,反倒有种赎罪般的放松。美华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泪,“姑娘别伤心,阿远哥迟早都有这麽一天的。他的杀孽太重,几年前,大金塔的老僧就算过他的命数,就是这两年罢了。再加上他的身体早就出了问题,一直在吃鸦片,洋人大夫也说他就要不行了。所以一过年,老板就背着他悄悄备好了寿材,只是没想到这麽快。”她知道美华不过十五岁的年纪,说这些的时候却一派老成。她也曾对死亡如此漠然,直到她亲手夺去了一条生命,一想到这件事,她的心就像坠入了无底洞一般。杀孽,是最大的恶。她把脸埋在那一方小小的手帕上,直到双手的手掌盛满滚烫的泪水。也许是哭累了,她终于睡着了。梦中,她再一次见到了阿远。就是那天在菱香坊子的红屋子里,阿远的脸上倒映着朦胧的光,躺在地上叫她:“宛云。”她坐在地上,很奇怪:“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?”阿远吃力地喘着气,身上并没有中枪,脸上也没有血,她这才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香气,应该是为了遮盖鸦片的味道,“宛云,你终于来了。”他指着她右边的胸口,“那里有一块粉色的胎记,我认得的。”她看了看自己身上,竟然是赤果的,忙用手挡在胸前:“你,你怎麽知道。”阿远咧着嘴笑起来,不出声的那种笑,阴森森的,她不觉得可怕,反觉得有些美,“你来找我报仇了。”他笑叹道。她不解,但心中隐约有了答案,那大概是一个她不想要的答案,“什麽仇?”她把这几个字含在齿间,希望阿远并没有听见。阿远果然不再出声,她松了口气,看了看自己身上,明明好端端地穿着那身他给买的洋装。“喂!”她凑过去,推了推阿远,眼睛闭着,像是睡着了,“告诉我。”屋子里的灯熄灭了,整个暗下来,遁入虚空般的沉寂,她忽而觉得冷,又觉得很热。冷热交灼着,却怎麽也醒不过来。“醒醒,云哥儿。”有人在叫她,只有一个人会这麽叫她。她睁开眼睛,后背汗透了,脸也烧得通红。他坐在床边,美华拿了一条冷毛巾换掉她额头上盖着的那条。今天是蒋霆熙见她懵懂地睁开眼,不由愣了一下。她似乎在发热,光洁的额上一层细密的汗,呼吸间散发着杏仁味的苦涩,可看向他的眼神却是从没有过的热切。他早就问过兵,阿远死前,对她说了什麽话。此时,正是验证兵是否依旧忠诚的好机会。他试着叫她的名字:“宛云。”她显然听出了是他的声音,用力瞪大眼睛,想要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,而不是自己梦中産生的泡影。覆在她脸颊上的手很热,带着些茧子的触感,让她突然感到害怕,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,待在这里的这几天,她已经做好了随时给阿远偿命的準备。现在她明白,她怕的不是死,而是再也见不到他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很痛,身体也很沉,然而心却轻飘飘的,终于放下了毕生的重担似的,“先生是来接我回家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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