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他指尖一松,长剑“当啷”一声落地,轻轻道:“好啊。”
右护法瞪圆了眼睛,有些难以相信翻盘来得如此容易,呆滞片刻,忙不迭道:“愣着做什么,快!还不快把他抓起来!”
众人得了令,七手八脚一拥而上,正欲制住江无昼。
说时迟那时快,只见一抹寒刃倏地亮起,宛若银叶飞旋,曼妙步伐配合身法犹如行云流水,刀光所过之处溅起数朵绚烂血花,伴随着起此彼伏的惨叫,仿佛一场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狩猎盛宴。
岑熙只觉后颈一轻,接着便被轻柔地接到了怀里,身上的绳索也应声断裂,掉在地上。
“子熙,没事了。莫怕,我这就带你离开。”
他跌在温暖的怀抱里,怔愣许久,颇没有真实感地摸了摸染血的白衣,轻轻把脑袋靠上去蹭了下,忍不住鼻子一酸。
疼麻了的伤口仿佛如梦初醒,五感再度活了过来,钻心蚀骨的剧痛直刺脑髓。岑熙一瘪嘴,正欲委屈地呜呜两声,忽然想起什么,慌忙挣扎起来:“哥,哥你快走,别管我了,那个右护法只是听命行事,背后还有人在……”
似乎应了他的话,恰在此时,石径深处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。
“没事的,有我在。”江无昼小心地把人抱到树下安顿好,闻声抬眼,看见一双沾着露水的黑靴,踏过石径两旁的名贵花草,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。
黑靴的主人似是嫌恶地避开了右护法留下的那滩血,停在假山边上,拊掌笑道:“精彩,真是精彩。传闻白衣无面精通十八般武艺,没想到竟连峨眉刺也使得这般出神入化,实在是令人佩服。”
“是你,康元明。”待看清来人,江无昼神色微肃,将躺在树下的岑熙护到身后,对这人的出现倒也不是特别意外,“看来白云派早已烂到了骨子里,真正的白云门人不剩多少,几乎全成了披着皮的玄宗暗桩。亦或是,姚掌门有意为之?”
“此时说这个,江公子不觉有些太迟了吗?绝杀令已出,晌清欢身死,陵德湖沦陷,玄宗将飞花阁据为己有不过是时间问题……”
“绝杀令?”江无昼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,“这么说,江湖各派突然齐齐决意讨伐赤蝶,背后果然是方鸿轩在推波助澜?”
“宗主日理万机,哪有空理会这等小事,不过是我顺手而为。”康元明微微一笑,目光落在岑熙身上,“宗主只是命我将这小子活捉,带回黑山炼制成药人罢了。至于晌清欢……算他倒霉,租用的那支船队明面上是李字商号的,可白云派才是暗地里的大东家。肥肉既然自己送上门来,岂有放过的道理?况且天水镇的那份大礼,我一直铭记在心,不知如何回报。眼下的这回礼,江公子可还满意?”
“清欢租用了白云派的船队?怎么会?”江无昼一怔,心念瞬间百转千回,隐隐悟到一点通透灵光,紧绷的嘴角顿时放松下来,俯身在脚边的尸体上拾了把长刀,随意道,“你带了多少黑巫?若不足双十之数,恐怕不太够。”
康元明眯起眼,森冷道:“好大的口气。”
江无昼心不在焉地挥舞的两下长刀,眼角余光环顾四周,眉间的沉郁一扫而光,却也并无多少喜色,只道:“康元明,你当我是入瓮之鳖,脱逃不得。岂不知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——晌清欢,看够没有?看够了就给我滚出来!”
康元明被唬得一惊,旋即笑道:“江公子,莫不是黔驴技穷,连这等骗人的把戏也耍……”
话未说完,他脸色倏地变了。
周遭花木矮树齐齐攒动,“簌簌”几响,钻出数十人,皆身着飞花阁服饰,宛如神兵天降,将此地一花一树连同那座假山统统围了起来。
号称“下落不明生死未卜”的晌清欢越众而出,不知为何脸色奇臭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
晌清欢心情正差得要命,逮谁骂谁,当即连嘲带讽道:“我怎么?怎么没躺在三拗江水里喂鱼是不是?方怀远那乌龟王八蛋都还没死,我凭什么先下去见阎王?康元明,你是带了多少人来我陵德湖,才会嚣张得说话像放屁?我记得刚进门时确实有几只恼人的苍蝇在嗡嗡乱叫,顺手打了……哟,外头横躺着的那八九十个废物点心不会就是你的人吧?现在人没了,那么康大公子准备怎么着?刨个坑把自己埋了?”
紧跟在他身后的飞鸿:“噗嗤。”
“笑什么笑,没看见地上有人躺着吗?麻溜点,赶紧去找大夫过来。”
“是,阁主。”
“你、你、还有你,你们几个去地牢把人都放出来,伤者都暂时安置在演武场,不够的话挪一部分去议事堂,大夫一会儿便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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