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背对着他来的方向,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,他也看不到她会是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,她的头发依旧梳的整整齐齐,她的脊背依旧挺的很直,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,就像是当年一般无二。
汤启勋紧紧的咬住牙关,他要把这个可恶的小女人狠狠的搂在怀中!不,他要把她撕成碎片,他要把她撕碎吞入腹中!她到底还能有都狠?她到底还要把他玩弄的多么惨?
他恨她,这辈子他从来不曾这样失控这样愤怒的恨过一个人她是第一个!
似乎是听到他跑来的脚步声,她倏然回过头来,那一双总是黑白分明的大眼却蕴了晶莹的泪珠儿,长长的睫毛都是湿润的,和她凝脂一样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,却更让人心怜。
“你刚才说……孩子……”汤启勋的呼吸有些紊乱,也许是因为一路跑来的缘故,但他的眼睛亮的逼人,亮的海遥根本无法直视……
她的勇气,在方才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“佟海遥!”他忽然上前一步,那样高大的身躯,压迫的她几乎不能呼吸,她惊恐的看他,全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。
“那天晚上是不是你?佟海遥你说实话!”他有些失控,竟握了她的肩膀摇晃起来,海遥的眼泪簌簌往下掉,她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,想要开口,可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……
“好,那我问你,孩子是谁的?到底是陆世钧的,还是我的……你刚才广播里说……我不来就再也见不到儿子,佟海遥,你这话什么意思,你说明白!”
他紧紧的盯着她看,似乎要把她整个人看穿看透,看看她的血管里究竟流淌着什么样的血,她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!
海遥哭出声来,她望着他,却被他灼人一般的目光燎烤的几乎无法呼吸,她死死咬住嘴唇,那些过往,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根植在她的心里,她拔不掉斩不断,她不敢面对不敢回想,不敢,告诉他,真相。
“佟海遥你说啊!”汤启勋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,他所有的沉稳和内敛,所有的气度和仪态完全荡然无存,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她,整个人的表情都微微的有些扭曲起来……
“我不这样说你会来见我吗?我骗你的,孩子不是你的,是我和陆世钧生的,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,那天晚上的人也不是我,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加过你,我爸爸的葬礼上那是第一次……”
她胡乱的摇头,言语也变的错乱起来。
汤启勋的双眼从方才灼人的明亮,渐渐变成干枯的深井,那里面幽黑一片,一丁点的生气和光泽都没有,他在看着她,却又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。
海遥的声音一点点的低下来,她的目光里渐渐有了害怕和恐惧,他的表情实在太吓人,她从未曾见过有人有这样的表情和眼神。
仿佛是绝望到了极点,却又仿佛透着无边的恨意,海遥甚至惊恐的想,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扑过来掐死她……
她往后退,一直退到玻璃墙壁那里,阳光暖暖的落在她的肌肤上,她却冷的牙齿都在颤抖。
她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后悔了,说出来又怎样?就厚着脸皮承认康宝是他的,就厚着脸皮赖着他让他给康宝治病又怎样?就厚着脸皮扒着他这条救命稻草不放,又能怎样?
她为什么这种时候还在考虑自己可笑的自尊,还在考虑那些不着四六的东西?过去的事情都当不存在,不要再想了好不好?
“佟海遥。”
他忽然开了口,但那声音却是低沉的几乎让人听不到,海遥怔怔的望着他,那里面除了胆怯就是自责和愧疚,再无其他。
汤启勋忽然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,他垂下眼帘,阳光落在他的半边侧脸上,在眼窝处和高挺的鼻梁那里留下浓浓暗影,他不再看她,声音也彻底的淡漠了下来:“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,再也不想。”
他说到最后四个字,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,但只是很短暂的一瞬,仿佛一秒钟都没有。
海遥有些回不过神来,她的目光仍是愣怔的落在他的脸上。
汤启勋说完就转过身去,他高大的背影似有若隐若现的寂寥,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决议斩断的决绝。
海遥骤地清醒了过来,她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。
汤启勋没有片刻的迟疑,他用力推开她的手,仍是大步向前走,海遥死死咬住牙关,复又冲过去抱住他:“汤启勋,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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