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趣文学

67下（第2页）

不会再有马秋鸣了。他跟这世上所有的尸体一样了，各自没有分别了。

昏厥之感排山倒海。

但我不能昏厥。我攀挂在马文才身畔，我措手扶搀住他的肩膀。他一身是水。

他们说，今日的秋鸣有千万般怪诞。他先自褪尽所有衣衫，然后不管不顾地跃入河中，直往水深处游去，无论怎么叫，都叫不住。

他们说，他已死去了的惨白的双手中，竟不抓取任何事物，哪怕一根水草，一握沙石。

他是不挣不抗地离去了，两手空空！

他们说，世上没有人会在溺水中垂着手死去。他们旧事重提，说我的孩子是叫英台的怨魂绊去了，又说不对，他是叫玉清元始天尊召去天庭协助炼丹了。

晋人真爱服食丹药，连他们信仰的神仙都是最厉害的道士。

我不信，我不信！我不信他们这鬼话！

我的孩子，我的秋鸣，他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男孩，他怎可能就这样死在他十五岁生辰将近的后晌？

在这风轻云淡，日头明美的后晌。

只因他有一位从没做过任何坏事的，从前有三尾，现在有四尾的猫仙母亲吗？

“啊……啊，”我说不出任何一句话。我倒在马文才身上，我已卸去了此身最后的力气。他接住我的躯壳，并我湿透的心。

不，这一定不是意外，这是一个阴谋！

谋害我儿的到底是谁？我叩问。

我思忆我与他共度的这十几年，我们早晚同食，朝夕相见，他的不听我言，他的纯真，他的孝顺，我对他的唠叨与打骂，他给我看的脸色。

然后，这平凡的一切在某一天突然要消失了，以后再也没有了。

这样慢慢渐渐的一个长故事，原来从头到尾讲完，只用一句话：

生孩子苦，养孩子更苦，死孩子最苦。

我现在知道了，谋害我儿的不是哪个别人，正是那没人捉摸得住的“命运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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