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得一会,大堂中已经是宾客云集,座无虚席,不少人都在窃窃谈论此次的盛会,夹杂着不时响起的笑声,真是喧闹无比。
忽听得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,堂中诸人立即肃静,鸦雀无声,一齐转目向梯道上望去。只见踏踏脚步声中,首先走下来一个形貌魁梧的中年男子,这人穿着一身白锦,颌下微须,虽是作文士装扮,但步伐雄健,举止阔达,显然是一个性情率直的豪士。
他走下楼梯,先是躬身作了一个四方揖,继而朗声说道:“在下龙易,多谢诸位好朋友们不辞辛苦,远道而来,为家尊庆祝八十岁大寿,星耀楼上下铭感五内,倘有什么招呼不周之处,尚乞诸位瀚海一二。”
在场众人闻说,俱言岂敢。龙易继续说道:“眼下时候已经不早,想必众位的肚腹也都饿了,星耀楼绝不可慢待了贵客,这便上菜罢。”对身后的一名星耀楼弟子低声吩咐了一句。那弟子点头应是,快步跑向楼外。
一个粗壮大汉,起身说道:“龙二爷,老寿星都还没到,咱们岂有自己就先动筷子的道理?”
龙易微微一笑,说道:“家尊乃是习武的粗人,从来不在意这些虚礼,诸位好朋友能够吃好喝好,便是他老人家最想看到的。”
众人见说,顿有不少人起身将龙老爷子给赞颂一通,龙易一一回礼回话,显得平易近人,毫无一点架子,令众人愈感敬佩。
过不多久,便听得湖岸上锣鼓鞭炮齐鸣,一列列长相秀丽的妙龄女子,依序排起长队。她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提拎着一副提盒,鱼贯进入楼内,径往一张张大圆桌走去,走到桌旁,将提盒在桌缘一放,轻轻揭开盒盖,取出一盘盘精致佳肴,摆放上桌,尔后嫣然一笑,提拎空盒离去,留下了一阵独特的处子幽香,并满桌四溢的肴香。
这大堂内摆着二三十桌大席,竟在片刻之间都上满了酒菜,且菜上还都冒着热气,真让人又惊又叹。在场众人均想,瞧这些珍馐美馔,色味俱应上佳,倘是现烧现炒,便是支上百来口大锅,同时操动,也不能在片刻之间,就将菜都上满,想来是早已准备妥当,先行将菜肴做好,再用提盒装盖,密封保温,待开宴时再行取出。
龙易拱手说道:“酒菜不甚可口,诸位好朋友请慢用,恕我暂且失陪。”说罢,又作一个四方揖,转身复又上楼。他来时是自上而下,众人自不难猜出,他定是一层一层的招呼下来,此时又再上去,自也是层层复归还上。
便有汉子大声说道:“龙二爷客气了,似这等美味佳肴,光是闻着香气,便已让人馋涎欲滴,强远熊可要大饱口福了,哈哈。”
一人大声叫道:“龙二爷慢走,有了如此美酒好菜,便让我吃喝他个三天三夜,都没问题。”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乱七八道,畅言无忌,大笑纷纷。清珣自将酒杯斟满,浅饮慢食,他性情恬淡,也不去插嘴多话,若有人过来说话,便和颜悦色,笑面温言,一面听着众人侃侃而言,谈天说地,倒是意兴盎然,甚觉有趣。
大堂内众人畅言豪语,饮宴正欢,忽然间从楼外传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只见一名年纪轻轻的星耀楼弟子正神色慌张,一路飞奔上楼。
不一刻,楼道上脚步之声纷踏,转瞬间就下得一大群人来。当先一人约有五十来许年纪,温面长须,不怒自威,身穿一袭素锦,一派正气凛威之态。在他身后紧跟着龙易等人,瞧这些人的衣着气度,应该都是在江湖上大有身份之人,可是这一群人的脸上此刻竟都隐隐含罩着一层怒气。大堂内的众人见状,均想必有大事发生,倘若是寻常小事,星耀楼的弟子自能妥善应对,何必要去惊动这等大的阵仗?
这龙易一行人步出楼外,大堂内的众人自也要跟出去看看,只是楼门狭小,大堂内少说也有几百号人,怎堪一时拥挤?有人急中生智,便从窗子口钻了出去,其馀诸人见状,有性急的,也都有样学样,跟风而行。
清珣这一桌距离楼门不算太远,当下随众出楼。来到楼外,远远便望见一人戟立于廊道中间,此人的右手举顶着一具棺木,左手持着一柄以青布包裹的长剑,瞧样貌依稀有几分眼熟,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。
便在此时,头顶上突然传来几声叱喝,清珣仰头上望,好家伙,但见星耀楼每一层楼阁的围檐上竟都站满了人,有的人抱拳而立,有的人背负双手,还有一些人正在破口大骂,言辞不雅,全都是冲着立在廊道中间的那人。
那人莫然戟立,对众人的指责和辱骂声恍若未闻,也全不在意。
清珣听了众人的辱骂叱喝之声,顿时回忆起来,此人正是那日在黄沙古道跟自己交手过的“清灵鬼剑”莫当。当日他被莫当以一轮剑指迫得手足无措,若非其手下留情,自己便要自保,也是万万不能,因此他心里对莫当一直是铭感良深,此刻眼见他高举棺木,傲立于廊道之间,面对着群雄的愤慨怒骂,却显得镇定自若,心下不禁甚是佩服他这份胆量和气概,但转念又觉,此举过于莽撞,极为不妥,忖量目下群雄集聚此间,共同为龙老爷子贺寿,那是何等的喜庆之事,而他却在此时此刻,高举着一副棺木而至,未免太过晦气,不禁让人想到:你们在此贺寿,老子送棺而至,祝你老儿早日宾天,大家普天同庆,妙哉妙哉。
这话虽未出口,但众人心里想的总来都是这个意思,却又如何不怒?有不少人都认出了莫当,或者是听闻过“清灵鬼剑”的名号,知道他为人亦正亦邪,素来行事古怪,全凭着一时的喜好而为,眼下会做出这般蔑视群雄之举,也就无足为怪了。
清珣知道此事已变得尤为棘手,恐怕是绝难善了了,那是任谁生性豁达和善,也绝难容忍之事,何况是当着这里群雄之面,在寿宴上举棺而来,那岂不是在存心诅咒龙老爷子麽,也是要让星耀楼难堪,更不将一众群雄放在眼里麽?那日在黄沙古道相遇,观此人足称得上是智勇双全,怎么今日行事却这般狂妄,如此一来,岂非将在场所有人都给得罪了。
那大衍老者一声清啸,听在众人耳中如沐春风,顿使群雄都安静下来,他目光望向莫当,朗声说道:“今天是家尊的八十岁寿辰,承蒙江湖上的诸位好朋友们瞧得起,远道而来为家尊贺寿,星耀楼上下于此感激不尽,尊驾此来若是贺寿,星耀楼与这里的众位好朋友自当欢迎之至,倘若不是,便请进来喝杯水酒也是好的。”言及至此,左臂前伸,朝莫当高举过顶的棺木遥遥一指,说道:“只是此举是为何意啊?”
莫当俯低身子,将棺木轻轻放在廊道上,朝那老者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,说道:“前辈神采隽逸,想必便是龙正龙老前辈罢,晚辈莫当,见过龙老前辈。”
那大衍老者捋须微笑道:“不错正是老夫,方今江湖英雄辈出,老夫早闻‘清灵鬼剑’的大名,只是久未履足江湖,故而一直都无缘与见,今日总算是有幸,得睹先生的清颜,何其幸之。”
莫当道:“晚辈此次冒昧造访,实乃情非得已,绝非是要对龙老爷子和这里的众位武林同道们不敬,得罪之处,尚请诸位见谅。”说着抬手一礼。
龙正道:“莫先生但有困难,直言不妨,这里众多好朋友,有甚么事情,是解决不了的?”
莫当道:“此事原要请龙老前辈相助,只是说来话长,请前辈耐心一听。晚辈生性旷世不羁,自艺成以来,在江湖上四处游历,曾与众多名家高手切磋较量武功,胜负自不消说,然而晚辈性情孤漠,很少与人结交,是以直到今天,也没有几个能够倾心相交的好友。早在七八年前,晚辈偶然经过一处所在,见当地空旷清幽,景致怡人,我心里颇觉适宜,便在左近的一座高峰上结庐少居。那一日风和日暄,我站在峰前神游凝思,忽然间望见有一伙强人正在山峰下逞凶劫掠,我一时兴起,纵跃下山,将众恶徒一顿饱打,以示惩戒。”
群雄听到这里,有不少人都在拍掌叫好,还有的叫道:“不错,我辈侠义道本该如此,莫先生此事做的好啊。”
莫当继续说道:“那被劫掠之人是一名文墨学究,只因平生失意,诸般不遂,常有沧海遗珠之憾慨。我与他一番交谈下来,甚觉投缘,彼此都有一见如故,相逢恨晚之感,我见他在言谈中颇有云隐之意,便邀他来峰上与我比邻伴居,他当时不暇思索,点头答应。当天我二人便在我那茅庐旁侧,另起一座茅庐,他自回家里取了一些生活所需用度,并将妻儿也一道带来居住。自此以后,我二人每日涧茶对弈,寄调山水,谈笑风生。如此过得一段时日,我俩人渐成知己莫逆,便即焚香祷拜,结为金兰契友,他比我少长几岁,是我义兄。”
“我这位义兄半点儿武功不懂,我与他结义系因敬重他冰壶秋月的为人,兼且超然脱俗的德学才智,不瞒诸位,莫某平生跅弛不羁,但在我这位义兄面前,却从未有过半点儿放肆。我和义兄在山上邻居了大半年,直至有要事离开,其后多年,每逢有闲暇功夫,便要回去住上一段时日。”
“如此过了多年。我这位义兄平素时有闲逸,便在山下做一名蒙馆先生。客岁白露,我有幸得到了一幅丹青古卷,我当时极是高兴,想到我这位义兄平昔最是精擅此道,较及赏画鉴字的造诣,我远不及他,我猜他看到这幅丹青古卷之后,定然是比我还要欢喜,我恨不得立刻就将这幅丹青古卷在他的面前展开,请他鉴赏,一路上马不解鞍,奔驰了七天七夜,累坏了四五匹马,匆匆赶到峰下,可是,谁曾想……”说着,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悲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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