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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聚散离合15（第1页）

翌日晨旭，清珣睡醒起床，见慕千峰不在屋内，便推门而出。他昨夜与慕千峰均喝的酩酊大醉，但二人皆修为深厚，经过一宿安寝，酒意已然消弭殆尽。

其时，朝阳初升，空气清爽，望见慕千峰正盘膝端坐一块大石上面，运功吐纳。清珣自从将“混元经”上卷练至小成，不论文恬武嬉，功力修为时刻精进，已无需这般打坐行功了，未免扰冗，自去灶房煮了两碗热茶。

等到慕千峰行功已毕，清珣叫他进屋喝茶，二人边饮边说，相继饮完。出得屋来，来到庐后一片空地。慕千峰摘下一片桑叶，放於掌心，劲力吞吐，顿将那翠叶化作齑粉，清风一卷，散作地下尘埃。慕千峰道：“盖凡武学，尤以正奇相济，内外兼达为善，务当活学灵用，切不可拘泥章法，不知变通，这套龙鹄掌法，乃我生平绝技，冠为天衍六绝其一，现下我将这套掌法由头至尾的打上一遍，二弟你可要瞧仔细了。”身如山岳掌如峰，双肩抖擞两重山，气能吞天动山摇，捭脱幽榇镇狱关。慕千峰起手推式，轻轻一掌推出，掌势固然雄奇，招式却甚缓笃，他为使清珣瞧得分明，特意将招式放缓，但前后掌连贯娴熟，掌风亦不失其罡铸。

慕千峰身随掌动，意发招行，掌势牵引，生起一股罡风，身周落叶石子杂草等细微碎物，随着这股罡风盘空旋绕，宛若一条翩翩游动的长龙。慕千峰身处其中，恍若置身于天地间一片浩海，但见他招式愈打愈快，愈打愈欢，掌风亦愈来愈猛，显是用上了内力。打到兴发，慕千峰前招迭出，后招又起，遂由情不自禁，渐入物我两忘之境。

清珣初始尚在记招揣摩，但慕千峰招行略快，便有些跟不上了，眼见前招尚未记住，后招已过。慕千峰掌法娴熟，这一浑然忘我的施将出来，顿如江河奔腾一般，连绵不绝，源源不息，一时间又何能记得住这许多的招式。

待得慕千峰一套掌法打完，他兀自只记得寥寥数招。慕千峰道：“二弟，适才我情难自禁，掌法打得有些勤了，其中诸般要义窍诀，未及对你言明。”顿了顿，说道：“我这套龙鹄掌法旨在罡猛二字，全仗深厚的内力使令，倘若自身内力不足，漫说伤敌，先损己脏腑，是故须得内力有成后，始可练习，二弟你内力鼎沛，练习这套掌法，正是如虎添翼，相得益彰。”当下将掌法宗旨，运化辨御，用劲窍诀等诸般秘要详加细叙。

清珣听得如痴如醉。此后数日间，他白天就在庐后空地练习掌法，若有不明惘惑之处，便去跟慕千峰请教，慕千峰自是倾囊相授，毫无保留。每到日落西山，二人便对桌喝酒，谈天说地，相饮同酌，自是惬意痛快，於不知不觉中情谊递增。

如此过得十馀日，清珣已将掌法练的滚瓜烂熟。这日午后，他正在庐后空地上练习掌法，忽见慕千峰走了过来，拍手微笑道：“二弟果然天资颖耀，短短十馀日光景，已将这掌法练如行云流水了，比起愚兄当初来，可要强上太多太多了。这龙鹄掌法，招式固然精妙无比，但最难掌握之精髓，是在於运气御劲的精微变化，想不到二弟你，旬日功夫，便已窥入门径了。”

清珣道：“若非大哥悉心授教，小弟也不能有此进步。”

慕千峰道：“二弟不必过谦，这龙鹄掌法精妙绝伦，非是泛泛可练，倘若你是资质平庸之辈，即便朝暮不怠，也难有这般精进神速。”说着，似乎想起了甚么，背负双手，遥望远处，神情忧漠，忆思道：“我师父对练武极具天赋，记得他当年传我掌法时，曾对我说，他当初练习这套龙鹄掌法，足足费耗数月之功，才堪入门，我当时便佩服的五体投地，觉拟举世宗流，皆莫过此，岂知今日与二弟一较，才知不足道哉，当真是人外有人，天外有天。”

清珣道：“小弟挈瓶之知，怎敢同尊师前辈攀比，大哥折煞小弟了。”他於荒野群山中结识慕千峰，共结为八拜之谊，言谈甚欢，又承其传授武艺绝学，心怀万分感激，练习掌法时，虽觉时有艰顿，但向慕千峰问明关窍因由，再复练习，一如水到渠成一般，修练的极为顺畅，并无慕千峰所言的掌法精妙玄秘，修练非易云云。

他与慕千峰虽只相处短短时日，然而互有相见恨晚，相视莫逆之意，寻思慕千峰自无夸虚道理，可自己练习掌法时，颇有得心应手之感，亦如久疏操练，复又重温，竟是事半功倍。

这其中的缘由，慕千峰固然不晓，便他自己亦未能通彻。原来他所以能有此进速，多半是“混元经”之功，至于自身天赋反占其次，那“混元经”下卷所载，都是诸般运劲御气的窍诀法门，罗藏之阔，几覆瀚海，慕千峰所授龙鹄掌法纵然精妙，其施使变化之道，远不及经中所载的博大精深，止呼介於末流偏上一层的微末功夫，清珣有此玄经根基，练习起龙鹄掌法，自如顺流直下一般。

慕千峰朗声大笑，仰头望着空中一缕白云，神思斐然，过了片刻，缓缓说道：“二弟，你我相识时日虽短，总是意气相合，很是投缘，古人云天下无不散之宴席，你已学会我平生得意掌法，只是火候尚欠，日后勤加练习，终有炉火纯青的一天，我尚剩两味药材还未寻获，咱们今日便此作别罢。”

清珣这段时间与慕千峰相处甚欢，忽闻其言，心中既是难过，又是不舍，说道：“大哥既去寻药，小弟左右也无甚要事，便陪着大哥走上一遭，也好略尽绵薄之力。”

慕千峰轻拍清珣肩膀，笑道：“好兄弟，真不枉你我结义一场，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，不过此事非易，我尚需多方探访，非一时可成，就不劳烦二弟了，等我事毕，定来找你再喝上个三天三夜，到时咱们一醉方休。”

清珣道：“既是如此，还望大哥多多保重，望你此去一帆风顺，早日得偿所愿。”

慕千峰朗声大笑，几个纵跃，人已在数十丈外。

清珣站在土坡之上，眺目远送，直至再也望不到慕千峰的人影，才回转神来。其时，日已偏西，寻思在这环山荒野之中全无路径，极易迷路，不若将息一宿，等明日一早，吃饱喝足之后再行。想到这里，不由得大为懊憾，倘若刚才跟着慕千峰同道而行，怎有这等烦恼？多想无益，先去灶房，煮了半锅大白饭，就着寒菜吃下，再去庐后空地练了一趟掌法。回来卧榻而眠。

次日清晨，清珣吃饱喝足，带了一点随身干粮，沿着慕千峰离时方向而行。他来时追着慕千峰一路癫追狂赶，吃了不小的苦头，这时孤身独行，不必追赶，自要轻松许多。行了一阵，约在申牌左右，迷了方向，忙叫苦不迭，在山里四处乱闯，直到第三日晌午，才发现一条荒径，出得山来。

那荒径通至山脚，四周人迹杳无，清珣走了半天，估有三十里远近，都没遇见半个人影，直至戌末亥初，才遥见一座小镇，当下长吁一气，快步朝那镇甸走去。

其时，银月高悬，街道静寞，镇上人家多已闭户。清珣远远望见几根望杆，其中一家门前旗帜飘荡，上面绣着云来客栈四个大字，便走了进去。大堂里面灯火通明，已坐了两桌宿客。犄角一桌是位和尚，年约四旬，穿一袭白迭僧袍，正自低头吃着一碗素面。斜角一桌坐着三人，一个是白齿青眉的年轻人，将将弱冠。一个长的略显瘦癯，二十五六年纪。还有一人莫约三十七八岁上下，鹰目雄鼻，颌下微须。

店伙见有客人入来，连忙笑脸相迎，待见清珣蓬头垢面，满脸都脏兮兮的，身上还散着一股异臭，顿生鄙夷之色，轻声诋骂几句，暗觉晦气，领到拐角坐了。清珣不屑与他计较，安稳坐定，要了一壶白酒，两盘白切。那店伙怪眼一翻，心想：“瞧你这小乞丐装模作样，等一会儿，若掏不出钱来，非要你好看。”，暗自咒骂着进到厨房，端上酒菜，

清珣在山中乱闯数日，所携干粮，早已耗竭，正是饥肠辘辘，这时看着酒菜上桌，顿即大吃大喝起来。那店伙瞧在眼里，不住的嗤鼻冷笑，自在门口拦站，把双眼紧紧盯住清珣，嘴里叽里咕噜，不知在怨咒些什么，等见清珣吃毕，忙撩起抹布，疾步过近，好像生怕他会突然逃走。

清珣勉强饱腹，本来心情尚可，不意这店伙竟如此败兴，心里顿时火大，愤愤然自怀里掏出一块碎银，啪的一声，重重拍在桌上，不想这一下举动过于猛力，只听“哐当”一声，将一块铜牌掉落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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